何凤山：“狼牙山五壮士”之一马宝玉的故事

何凤山：“狼牙山五壮士”之一马宝玉的故事

何凤山张家口作家

“狼牙山五壮士”之一

马宝玉的故事　

文/何凤山

马宝玉是属羊的

马宝玉牺牲得很壮烈，也很年轻。但是，很少有人知道，马宝玉牺牲时没有留下一张照片，也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资料。由于当时残酷的战争环境，关于马宝玉的个人资料根本无法搜集。以至于多年来，关于马宝玉的个人情况，诸如他是哪里人，多大岁数，长得什么模样，等等，一直都是空白。他的墓碑上，很多年都刻着：“马宝玉，陕西人”。

马宝玉究竟是哪里人？1976年，在部队做文化宣传工作的李继光和缪永忠，接受编写《狼牙山五壮士》一书任务。二人从驻地出发，一路北上，历经四个月的艰难采访，最终确认马宝玉是河北省蔚县陈家洼乡下元皂村人，这已经是烈士牺牲35年之后的事了。

让英雄魂归故里，是值得庆幸的。让我们更加感到庆幸的是，当年李继光和缪永忠的采访笔记，十分详尽、真实地记录了座谈的内容。当年正值青年的李继光和缪永忠，如今己年过古稀，他们一个现居北京，一个远居广州。这些采访笔记，被李继光珍藏了近半个世纪之久，尽管有的字迹己经模糊难辨，却成为今天研究马宝玉唯一有据可查的史料。把这些史料，和其它史料结合起来，就还原了马宝玉从军前的那段真实的历史，解开马宝玉身世的许多不解之谜。

马宝玉究竟多大岁数

在狼牙山北娄村烈士陵园里，五壮士中的三位烈士长眠在这里。马宝玉的墓碑上刻着：马宝玉生于1920年10月。按民间的十二属相推算，马宝玉属猴。笔者在阅读《狼牙山五壮士》书中写到马宝玉自报家门：“属羊的，刚满18周岁！”笔者十分相信这本书所写的内容，因为当年李继光和缪永忠在采访马宝玉二姐马宝芝时，她的乡音很重，有些方言让他们听不懂，但马宝芝有一句话却掷地有声，让他们至今难以忘怀：“我兄弟属羊！”

按照当地农村的乡俗，人们只记属相不记岁数。家里亲人也只说属相不说岁数。按属相推算，属羊的马宝玉应该是1919年10月出生，1937年入伍刚满18岁，1941年9月牺牲时22周岁。生于1920年应该是属猴的，属猴的比属羊的小一岁。

马宝玉长得什么模样

1976年，李继光和缪永忠采访副班长葛振林时，他说，马宝玉个子不算小，圆圆的脸，胖胖的，挺白，头发黄，不爱说话，未语先笑。

下元皂村的马春泰也说，马宝玉个儿不低，圆形脸，头发黄。

马宝玉的亲侄女马玉香说，1982年她陪父亲马宝山到西合营去看病，医生恰好是马宝玉的战友张建武。他端详我父亲的长相，很像他的战友马宝玉，就问，你是不是马宝玉的弟弟？马玉香说，马宝玉和我父亲长得太像了，只是眼睛比我父亲的眼睛大。性格上也很相像，都不爱说话，未曾说话先脸红，腼腆得像个姑娘。

马宝山于1982年去世，没有留下任何照片。

马宝玉至今还没有一张让马家后人认可的画像，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十分遗憾的事情。

马宝玉有什么性格特征

葛振林回忆说，马宝玉是个又憨厚又率直的好同志。他个子比我高一点儿，很有修养，大姑娘似的，不爱说话，不轻易发脾气，着急了发两句火，一会儿就过去了。每次有任务，他总是说：“跟我来！”三步两步走在前头，一声不响地带头干。

马宝玉有一个习惯的动作：爱摸耳朵。葛振林还回忆了一桩趣事。1940年，葛振林入了党，和马宝玉组成一个党小组。当时党员身份都不公开，马宝玉跟他约定，只要一摸耳朵，就是开党小组会。头一次，葛振林忘了约定的暗号，马宝玉摸呀摸，把耳朵都摸红了，葛振林看着他反而笑出了声……

平凡中的英雄本色

在频繁的战斗和艰苦的环境里，战士们经常吃不饱，穿不暖。为了稳定战士们情绪，保持旺盛的士气，作为七连六班的班长兼党小组长，马宝玉时刻与战士们一起同甘共苦。那时候，部队每人每天一斤粮的供应也得不到保障，还得挤出一部分粮食救济当地百姓，吃饭成了部队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。为了保证每个战士吃够各人的定量数，连、排、班都采用了用餐具公平分配的办法，即：先用碗盛上饭，再用筷子刮平，然后倒给战士们吃。每次开饭时，马宝玉总是最后一个去领饭，而且吃得很慢。他看到谁先把碗里的饭吃完了，就走过去，把自己碗里的饭拨出一部分给战士，还说自己饭量小，吃不了。今天给这个战士拨一点儿，明天给那个战士分一点儿，宁肯自己挨饿，也要让战士们多吃一口。他的这种精神，感动得全班战士热泪盈眶。

那时候部队的穿衣也很困难，不是不能按季节换装，就是一次性发不齐。每次遇到这种情况，马宝玉总是先战士后自己，率先垂范。1941年夏季，太阳已经火热火热的，战士们都换上了单军装，马宝玉却还穿着一身千疮百孔的破军棉衣。七连指导员蔡展鹏见了，问他：“怎么不换装？”马宝玉笑了笑说：“我的破棉衣厚的地方能挡太阳的热，破的地方能通风，这可是一身宝衣呀！”一向不太爱说话的马宝玉，竟然说出如此风趣的话，蔡展鹏听了，心里不禁感慨，这是个多么好的同志呀！

班里的战士都知道，他们的班长马宝玉话不多，甚至有些沉默寡言。但是，他说一句，顶一句，说实话，办实事，从不放空炮，是大伙儿信得过的好班长。七连六班在马宝玉带领下成为全连的尖刀班。

夜袭管头村

狼牙山五壮士气壮山河的英雄壮举，家喻户晓，已永载册。但是，很少有人认识到，狼牙山阻击战同时也是山地游击战的经典战例。马宝玉作为八路军中一名普通班长，已经把毛泽东山地游击战的军事思想，变成自觉的军事行动。鲜为人知的是，在狼牙山阻击战之前，马宝玉还带领六班参加过另一场战斗——夜袭管头村，同样是山地游击战的经典战例。

1941年8月，日军华北方面军调集7万余人的兵力，对我晋察冀边区发动了规模空前的“大扫荡”。9月初，日军沿平汉线大量调运军需物资，其先头部队已经开到狼牙山麓管头村一带。马宝玉奉命带领六班战士前去侦查。他和副班长葛振林化妆成农民模样，先下山，隐蔽在路边的树丛里，等到日军押着民伕过来时，巧妙地混进民伕队伍。他们从民伕的口中得知，敌人有一个日军小队和一个伪军中队的兵力，押送上千箱弹药和数十辆装满粮食的车辆，将于天黑前赶到管头村。

连长刘福山听了马宝玉的汇报，高兴得一拍桌子：“正为缺弹药和粮食发愁呢！敌人送来了，照单全收，不打收条。”刘福山请示团长后，在各村民兵的配合下，决定夜袭管头村。夜深人静，队伍出发了。马宝玉带领六班冲在最前面。他和葛振林摸到村边，悄悄拔掉掛着铁丝网的桩子。马宝玉带领全班钻进村口，沿着墙根，摸到一座大院的后边。夜色昏暗，马宝玉和胡德林悄悄爬上屋顶，屋里的敌人鼾睡正香。突然，村外传来三声枪响。马宝玉和胡德林立刻把手榴弹扔进屋里，爆炸声响起，敌人在梦里就丧了命。隐蔽在村外的民兵，听到信号，立即点燃一堆堆篝火，熊熊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。战士们边打边喊：“缴枪不杀，你们被包围了！”

鬼子和伪军听到到处是枪声，不知道来了多少八路军，便仓皇向村外逃去！

民兵和群众扛的扛，背的背，赶着骡马驮子，把大批的粮食和弹药，运上狼牙山。

马宝玉的后辈亲人在哪里

马宝玉家境贫寒，兄弟姐妹六人，均为生活所迫，流落他乡。马宝玉参军离开家乡后，下元皂村没有留下一个亲人，英雄的后辈们如今都在那里？

2017年10月，一个偶然机会，笔者在一个微信平台上得到一条重要线索，马宝玉的弟弟马宝山有一个女儿叫马玉香，现居蔚县陈家洼乡南水头村。笔者立即设法与之取得联系，经过了解，确认马玉香就是马宝玉的亲侄女。

笔者又根据1992年，时任蔚县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郭敬礼和副主任张子儒，北上沽源县找到马宝玉妹妹马宝英，并撰写了《无限思念无限情》一文。根据该文中提供的线索，2018年9月，笔者委托在沽源插过队的老知青、老同学打听马宝英后人的下落。查找后得知，察北牧场的建制早已撤消，人员去向不明。笔者几人只好再次北上沽源，通过朋友、同学和熟人等，四处打听，几经周折，终于在当年察北牧场二分场所在地榆树沟派出派的户籍薄上，查到马宝英儿子张举的手机号码。电话联系后，得知张举现在已迁居到万全县孔家庄一带，靠养牛为生。

通过张举，笔者又联系到马宝英的大女儿张秀云等人，她们已经从沽源迁居到张家口市吉地庭院小区。

2019年9月24日，狼牙山五壮士壮烈跳崖78周年纪念日前夕，以马玉香为首的亲友团一行六人，第一次赴狼牙山祭奠亲人，受到当地政府的热情接待。

原发于2023年12月1日《人物周报》第46期07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