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名树的翅膀

无名树的翅膀

作者：庞晓畅

风带着冬日的寒凉，刮过偌大的园子，刮过一草一木。一片片树叶携带着春夏两季的繁荣与生机慢慢飘落。

我就是在这个午后遇见了你。

那时我刚搬进新家，透过飘窗，就一下看到了你。悠远而湛蓝的天空下，你就是那样静静地站着，在那个两楼交接的小角落里，杵着灰秃秃的枝丫，默然无语。你真的长得一点也不好看，与满园的香樟、梧桐、樱花树相比，就像是被人遗忘在这个连阳光也不爱眷顾的一角，尴尬地低着头，像是无人怜爱的小孩子。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会在你难看的枝干停留，人们流连于名贵的花木，想象着它们在春日馥郁的花香。似乎连园丁都忘记在你身上挂牌子。全园数不尽的花木中，只有你没有名字。

就叫你无名树吧。我想。

那天我从你身边经过，捡起一片地上的落叶，枯黄的、羸弱的，叶片的末端向一侧微微倾斜，在年幼的我看来，倒像一对瘦骨嶙峋的翅膀，但没有任何美感。倒也难怪，在这个灰暗的角落，在这个被人遗弃的角落，又怎孕育得了枝叶青翠、满树芬芳？

日升月沉，冬去春来。当浅草的清甜、细雨的迷香、花朵的馥郁、轻风的芬芳伴着莺歌婉转在园子里氤氲又消散，消散复徘徊时，我才明白春日的旖旎风景早已在园中荡开。朝霞催开桃花的艳影，清风浸染垂柳的清丽，我沉醉其中，无法自拔，直至走到那个角落。满树繁花在两楼间隙中细碎的阳光下盛放，一瞬间似乎看到了点点碎金挂在树上，灿烂夺目。是你，是你！那被人遗忘的无名树。我默默地看着你，看着徘徊在你枝丫间的风儿晃来晃去，落英缤纷，却难以拾起你的思绪与我的震撼。

我突然想起你的树叶——是的，你的翅膀，顿时释然。那是你的翅膀，你渴望生长，渴望开花，渴望辉煌的翅膀，带着你摆脱灰暗，只用那倾泻下来的寸寸阳光，当春风一度，悄然开放。角落又怎奈何得了你，遗忘又怎奈何得了你，你只是带着微笑，带着翅膀，飞向太阳飞向光。

树为这般，人亦如此。